优秀海外人才如“滚雪球”一样在余姚汇集。

以产业报国为奋斗目标的姚力军（中）团队。

甘中学的到来，揭开了余姚人工智能产业发展的序幕。

累计培养和引进国家“千人计划”专家50人，其中创业类36人；建立院士工作站10家，企业博士后科研工作站14家；打造了国内唯一的超高纯金属及溅射靶材产业链；以机器人产业为先导，大力发展智能经济新业态，集聚机器人领域国家“千人计划”专家18名，创办相关企业14家……

所有这些成绩，都源自同一个地方——浙江省余姚市。一座浙北县级小城，缘何能够成为国际人才的“圆梦之城”？

1.“引进了一块‘人才磁铁’”  

2016年，财政部、发改委、工信部、海关总署、国税总局联合发布的《关于调整集成电路生产企业进口自用生产性原料、消耗品、免税商品清单的通知》规定：进口靶材的免税期到2018年年底结束。

获悉此消息，中国唯一批量生产超大规模集成电路制造用超高纯金属溅射靶材的企业——宁波江丰电子材料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姚力军欣喜异常。为了让我国在超高纯金属溅射靶材上不需依赖进口，姚力军和他的团队奋斗了整整11年。

故事要从2004年11月说起。当时，时任霍尼韦尔日本公司总裁的姚力军受邀到余姚参加“塑博会”，并考察了创业投资环境。当时，余姚给他的承诺是：“你只要带着关键新材料技术和人才来，剩下的所有问题交给我们来解决。”

其实，姚力军早有产业报国的梦想，他也一直在寻找一个能够帮助自己实现报国梦的地方。余姚市委市政府的承诺，让姚力军感到——这个地方找到了。2005年4月，姚力军辞去霍尼韦尔公司的职务，全职回国创业。

“余姚方面让我感受到，他们特别把人才当回事儿，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姚力军说，“而且政府只是提供服务，并不包办一切。比如，你需要资金支持，政府立即帮助找到民营资本与你对接，这让从海外回来的人才没有不适感。”

当时，在余姚市政府引荐下，一家有实力且有转型升级意愿的本地制造企业与姚力军达成合作协议，共同创办了“江丰电子”，专业从事半导体溅射靶材的研发和产业化。

在余姚市各部门的支持下，江丰电子公司申报的项目当年成功列入国家863引导项目，获得了100万元科技专项资金。同时，余姚市委、市政府为江丰电子公司发放500万元高层次人才资金，为尚在起步阶段的江丰电子公司注入了强劲活力。

2005年年底，江丰电子公司第一块靶材产品成功下线，这意味着中国结束了溅射靶材完全依赖进口的历史，填补了国家的产业和技术空白。

“现在，我们已经把产品做到苹果手机的核心芯片里，成为全球半导体材料的知名企业。”姚力军感慨到，“只有在祖国的怀抱里，我们才能这么快地创造这样的成绩。”

让人没想到的是，姚力军是一块“人才磁铁”。他不光自己科学素养突出，更有一颗爱国心，能广交科学家朋友，说话做事极有感染力和影响力，经常在各个科学家聚会场合宣讲他在余姚创业的成功经验，积极为余姚引入高端人才。2005年时，他就带着留美博士潘杰及6名日裔专家一起来到余姚创业。姚力军这样鼓动他们：“到中国去，做全球最好的材料公司。”

“余姚市特别聘请姚力军担任‘引才大使’。”余姚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夏向明介绍，在姚力军的推动下，余姚市于2012年创立浙江省首个“千人计划”产业园，迄今已引进国家“千人计划”专家50位，在浙江乃至全国形成了高层次人才扎堆落户的“余姚现象”。  

2.“在这里找到一种创业文化”  

“我是被姚力军的成功经历感染了，才决定来到余姚的。”国家“千人计划”专家吴景晖说，“任何人来到新的环境里，如何适应都是一个现实问题，需要抱团取暖。我在余姚，在姚力军身上，找到了一种创业文化。”

2012年，美国匹兹堡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系博士吴景晖，在余姚第一次见到了姚力军。“为帮助我们申报一个国家工信部的项目，余姚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加班一个晚上不睡觉，凌晨两点把申报材料装订好、把公章盖好，早上直接送到北京。”为说服吴景晖来余姚，姚力军现身说法：“这样的政府环境，让我们企业快速成长，更让我们对选择在这里创业无怨无悔。”

吴景晖是江苏人，项目原计划在无锡市落户，但在姚力军说服下，他最终选择在浙江余姚创立宁波创润新材料有限公司。2014年6月，吴景晖团队的第一炉“电子极低氧超高纯钛”投产，整个生产线完全自主创新，钛锭纯度高达99.999%，填补了我国相关产业和技术的空白，打破了美日两国对这一项目的长期垄断。

“以前，超高纯钛严重依赖进口，吴景晖团队的到来，打通了‘超高纯钛—靶材—电子芯片企业’整条产业链。”余姚市委书记奚明说，“靶材领域专业性极强，只有姚力军这样的专业人士，才能知道谁是真正的人才，也知道如何说服他们前来落户。”

“我的梦想，是帮助他人实现梦想。”姚力军说，“我所做的，就是与大家共享创业精神、创业文化、创业资源，共享在余姚的社会影响力，其实我们就是打造了一个深度的孵化器，帮助创业者在这里快速成长发展。”

10余年来，姚力军通过吸引人才，带动了包括铜、铝、钛、钼、钽等超高纯材料的整个产业落户在余姚。“现在，世界所有的半导体大厂商都要来这里采购。别看余姚是个小地方，但在超高纯材料领域可是一个大地方。”姚力军说。

在余姚“千人计划”产业园里，有不少像吴景晖这样的人，被姚力军说服落地余姚追逐梦想。如今，他们的梦想正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发芽，并向全国乃至世界蔓延。  

3.“专注于提供优质服务的政府”  

“一到余姚，你就能感受到从上到下对人才的渴望。”被姚力军牵线来到余姚的国家“千人计划”专家、全球著名人工智能科学家甘中学感叹，“如果说，别的地方引才是‘三顾茅庐’，那么余姚可以说是‘频顾茅庐’，让你盛情难却。”

一次，余姚组织部门负责人专程赶到甘中学家中拜访，闲谈中问起：“您对余姚的情况了解吗？”甘中学打趣说：“余姚是河姆渡文化的发源地，另外听说余姚的榨菜挺出名。”没想到，这位负责人再次登门时，专程从余姚带来了两盒榨菜送给他。这个小细节，让甘中学真切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爱才求才之心，最终决定将事业重心迁到余姚。

人才的缺乏，是甘中学在余姚遇到的第一个难题。为此，余姚市政府出面，推动成立宁波市智能制造产业研究院，招收业内高端人才有了平台。余姚方面还协调浙江大学提供支持，专门成立机器人学院，解决了未来人才供应问题。

“浙江有重商文化，政府历来重契约、干实事、肯服务，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兑现。”甘中学说，“研究院第一期资金5000万元到位后，第二期我还没去要，有关部门到期就主动把款划过来了。在这里做事，不需要你去求人，你可以安心搞专业。”

“如果人才是种子，政府提供的服务就是阳光、空气与水分。政府专注于提供优质的服务，才能把真正的国际一流人才吸引过来。”奚明说，“现在时代已经变了，政府不能再把管理当服务。”

对这一点，宁波江丰生物信息技术有限公司董事长刘炳宪有切身体会。2011年，他从日本回到余姚，创立了宁波江丰生物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主要从事数字病理扫描设备及远程病理诊断系统的研发生产。专业上的优势，让他自信满满，但对国内医疗市场的不熟悉也曾让他十分踌躇。但余姚市委市政府主动服务，协调余姚市人民医院与他合作建立病理实验室，使他的产品可以直接对接国内医院的工作系统。很快，他的数字病理扫描设备正式上市，2015年就已占领全国市场的三分之一，成为业内的首选品牌。

余姚市政府的优质服务，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姚力军”。虽然入驻余姚的时间不长，甘中学已发挥自己的影响力与号召力，开始在全球范围内网罗人才智能领域的高端创新创业人才，目前已引进机器人领域国家“千人计划”专家18名，创办相关企业14家，让机器人“块状经济”在余姚初具雏形。而国家“千人计划”专家、全球知名能源科学家刘科的到来，则促成10名化学化工领域国家“千人计划”专家携项目落户余姚。

“余姚是创业型企业的创业乐园。”姚力军说，“这就像你把一条小鱼放进一缸水里就特别容易活，要是直接放进大海里还真不行。”“在这里，我感受到了很好的创业氛围，我的很多想法得到了很好的实现。”国家“千人计划”专家钟路华说道。他的创业历程从余姚开始，借助余姚西江的成功治理打响自己的“治水”品牌，现在他已被业界冠以“治水专家”的称号。

吴景晖把引进海外高层次人才工程比喻成栽树。有的地方挖了一个坑，把树苗往坑里一种，浇上一桶水甚至个别地方连水都不浇，是死是活就不管了。余姚最大的特色在于，引进海外高层次人才后，持续不断地“浇水”“施肥”，呵护创业公司活下来，发展壮大、创造效益，切实带动当地的转型升级。

“我愿意把自己的工作生命留在余姚。”甘中学说，“我希望有一天，人们一说起余姚，就知道这里是做机器人的龙头所在。”